小套房裡的小廚房 in東京

沖繩田調記錄來到最後一篇，總算又要在相簿裡面放一些漂亮圖片美麗風景給大家看，不過這一篇想要講的是，沖繩人與政府和社會環境的長期抗戰。

居民被基地強行徵收的土地還討不回來，邊野古和高江地區的抗議靜坐仍在持續，日本政府採用胡蘿蔔和棍子雙管齊下的方式，讓許多沖繩居民為了生活不得不屈服。例如，如果你願意配合提供土地，就給你高額的補償金，你如果不願意配合，土地被奪走但你一毛錢也拿不到…邊野古的漁民協會如果反對抗議，就能獲得大筆補助金等等。除此之外，日本政府也沒忘記反過來控告抗議靜坐的居民，執行所謂的「針對公眾參與的策略性訴訟」(SLAPP)。(可參考「沖繩田調旅行--非暴力抗爭，溫柔卻絕對有力量」http://goo.gl/NeHrh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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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晚上，我們和沖繩的大學生交流，坐在我旁邊的是一個19歲的日本女生Airi，她很驕傲地說「我在沖繩出生、在沖繩長大，我最喜歡沖繩，以後也要一直在這裡生活」。她決定就讀英語系的理由是，希望能透過國際語言，把沖繩的故事傳遞出去，我聽到的當下覺得好了不起，好偉大。

然而，並不是所有沖繩人都跟Airi一樣。現在，許多沖繩年輕人因為嚮往美國文化，而想要交美軍男朋友，或是在美軍基地打工。他們喜歡吃美式鬆餅、比薩或塔可飯，塔可飯甚至是沖繩的特色食物。我並不反對在文化或食物上的兼容並蓄，但是如果因此而忘記真正重要的議題，或是將國家、文化、軍對全部混為一談，那真的就讓為非作歹的美軍和想息事寧人的日本政府得逞了。
 
在嘉手納安保之丘的遼望台，架著專業相機的攝影愛好者(軍機愛好者)站成一排，朝著基地以及空中飛過的軍機猛拍照，在它們被後的是美軍專賣店，裡面販售各種不同型號軍機的明信片、美軍制服、T-shirt，以及各種你想得到的美軍相關週邊商品。最駭人聽聞的是，竟然還有「Osprey俱樂部」，成員相當喜歡這種可怕的軍用直升機不說，在網站上甚至主張，反對Osprey者只是因為不夠了解這架軍用直升機有多優秀。(可參考「沖繩研修旅行--天上飛的不是小鳥，是直升機，不用望遠鏡就看得一清二楚」http://goo.gl/wTBz7F)

這趟旅程中，我多次聽到這句話，「對沖繩人來說，戰爭還沒結束」。儘管沖繩人努力透過各種教育方式，將故事說給下一代聽，並透過各種管道在國際上發聲，然而，當一切被時間沖淡後，與政府對抗的力量能維持多久？我擔心並感到無力，就好像面對台灣近來一連串的事件一樣。這就是為什麼我寫下這一系列文章的原因，希望透過文字將沖繩的故事傳得更遠、更久，讓更多人知道沖繩的故事和現況。這裡不只是一個度假勝地，你看到的沖繩有多美，就有多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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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趟田調旅行中，我們去了佐喜真美術館、沖繩平和祈念資料館、和平祈念公園以及伊江島反戰和平資料館，這些地方都清楚而且「詳實」地記錄了沖繩遭遇的一切。佐喜真美術館裡面放了大幅的畫作，80歲的藝術家夫妻--丸木位里・丸木俊用高達一層樓的畫布，畫下沖繩戰時各個角落發生的故事。(關於這些故事，請參考沖繩田調旅行--當人不再是人的日子http://goo.gl/B2UrcF)

然而，整趟旅行中還有一個瞬間我無法忘懷，那就是沖繩平和祈念資料館裡的「模擬防空洞(Gama)」。

沖繩平和祈念資料館的入場費只要日幣300元，然而整個展館卻足以讓你看上一整天，還附贈免費的語音導覽(日、英、中、韓、西語)。我沿著展場一路了解沖繩歷史，展場設計得相當好，文字、圖表、影片相互搭配，無論是想要粗淺了解或是想要深入認識的參觀者，都能各取所需。走著走著，我來到一間較為空曠的展間，裡面掛著戰時慘況的照片，或懸吊著沖繩戰時災民身上穿著的衣物，簡單的陳設讓這一切顯得莊嚴肅穆。展間一側，有一個洞穴入口，是模擬防空洞(Gama)。

一進展場大家都分頭行動，當時這個展間只有我一個人，看著那些照片、衣物，已經感到不寒而慄，因此對於要不要走進Gama，我遲疑了一會兒，最後還是鼓起勇氣。走進昏暗的洞穴，我直覺性地往前看，一回神差點沒叫出聲，有一個日本軍人拿著槍指著災民的蠟像，就在離我不到10公分的距離，他臉部的神情、動作以及人等高度都相當逼真。接著，我看到一位母親在日本軍人的威脅下，摀住懷裡嬰兒的口鼻。明明知道是假的，但卻逼真到令我不敢直視，我環顧四周覺得頭皮發麻，沒兩三下就逃出洞穴。去過這麼多博物館、資料館，裡面也不乏介紹戰爭的地方，然而這是我第一次有如此身歷其境的感受。

受到防空洞衝擊後，我平復情緒繼續參觀，接著來到一間偌大的閱覽室，一張張獨立的桌椅上，擺著一本本巨大的書，這些是沖繩戰受害者的「證詞」，這些證詞被放大成很大的字體，除了方便閱讀，也增加了文字的震撼力，閱讀的時候，視線會被整本證詞充滿，彷彿進入文字裡敘述的那個世界。這些證詞除了被出版成書籍外，現場也有影音播放機器，可以依照各種方式檢索影片，分類方式對參觀者了解當時情況很有幫助，例如「當時15歲災民的證詞」或是「XX區域居民的證詞」等。
 

我坐下來看了幾本證詞，對於這些提供證詞的生還者十分敬佩。這些痛苦的記憶，應該是論誰都不想再回憶起的，但他們卻願意說，甚至允許這一切化成文字永久留存。如果不是他們的勇氣，這些事情可能沒機會被後人知曉、流傳。

走出展場，另外還有一區圖書閱覽室，我特別注意到裡面擺放的童書。這些童書以戰時孩童的觀點描述戰爭的可怕，且毫不保留地讓閱讀的孩子們知道戰爭的可怕，有傷害、有死亡。儘管繪本不如照片一般血淋淋，但是在我看來，這些圖畫還是寫實的、令人害怕的。

館外，和平祈念公園的草坪上佇立著一排排的黑色石碑，上面刻著所有在沖繩戰死者的名字，不分地區、國籍，甚至連美軍死者的姓名也沒有遺漏，因為「每個人生命的重量是不會因為地區國籍而有所不同的」。另外，今井老師強調，這些石碑是「不是墓、不是慰靈碑，它們是紀念碑」，它們不是要人感到哀傷或未死者哀悼，而是要讓眾人知道「一場戰爭有多少人因此死亡」，提醒重人戰爭的可怕且不要再重蹈覆轍。

出發前看了兩部影片，看完都以淚流滿面收場，太多畫面跟最近的台灣好像，由其是抗爭、靜坐、居民與政府角力的部分。(這些紀錄片在日本電視台有放送，但次數極少，且是在深夜時段放送，根本就沒有想要讓大家看的意思)

附上相關資訊
高江標的的村落(線上觀看)http://goo.gl/VmHjV2
邊野古抗爭網站 http://henoko.ti-da.net/c121275.html

這兩部片一部是「標的村落~高江」，講述的是高江地區居民抗議日本政府同意將美軍基地遷移至此，卻反被政府控告的事件(這種事件又稱SLAPP)。另一部則是邊野古的海上靜坐抗爭，同樣是反對美軍建立海上基地。

§邊野古海邊靜坐區§

其中，又以邊野谷(HENOKO)的影片最令我印象深刻。邊野古地區被美麗的海洋環繞，有豐富的海洋生物資源，更是珍貴保育類動物Dugong的棲息地，然而，美軍卻計劃在這裡建設基地。

由於普天滿基地位處住宅區附近，不僅危險而且對居民生活帶來噪音困擾等問題，在當地居民抗爭希望普天滿基地搬走後，美軍和日方決議出的地點就是邊野古，說好聽一點當然是因為人煙稀少，相較普天滿安全許多，但事實上，查閱美軍對邊野古新設基地的規劃，根本和普天滿相差十萬八千哩，這不是一個「替代品」，而是一個「昇級版」的基地，除了有飛機跑道、彈藥庫之外，邊野古基地將使得美軍的軍艦能夠自由進出。

這片海洋對對邊野古居民的意義非同小可，沖繩戰期間，居民躲在海邊的洞穴，並以海裡的食物為生，這片海拯救了無數人的生命。這是祖先留給他們的重要寶物，他們將一帶一帶傳給孩子們，當地居民說，這是他們「對海的報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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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印象最深刻的一段，也是我最不忍寫的一段。在沖繩的這幾天，我們實地探訪了幾個戰時沖繩人民藏身的陣地壕(GAMA鐘乳石洞)，聽了很多沖繩戰時的故事，那是一段「活得越來愈不像人」的日子。

第一天下午，我們來到佐喜見美術館http://sakima.jp/?page_id=31，這裡展出大型的戰時記錄畫作，由80歲的藝術家夫妻--丸木位里・丸木俊創作，美術館的網站上分享了這張圖片http://goo.gl/u9O4sP，沖繩戰時各種慘絕人寰的故事，被畫家濃縮在這實體超過一層樓高的畫作裡。

灰白色的是被炸彈炸到塵土飛揚後，露出的白色石灰地表，紅色、藍色的顏料，若有似無地蓋住那些黑暗洞穴裡發生的故事。導覽小姐告訴我們一個一個的故事。

受到日本政府皇民化運動的影響，沖繩戰時，許多沖繩人民為了不要落入美軍的手中而選擇自殺(因為他們是天皇的子民)，除了自殺、互相結束生命之外，大家一起死的「集團死」相當盛行。

撿到手榴彈的人被人群包圍，對他們來說手榴彈是重要的「自殺工具」，相當珍貴，大家要聚在一起，找一個好地方，才能一起死。聽到外頭傳來戰爭結束的解散命令，以為戰爭結束的人民鼓起勇氣走出洞穴，卻發現美軍就等在洞口而被殺害。

   

物資缺乏的當下，想死都沒有工具，人們絞盡腦汁尋找各種方法自我了斷。一對母女(或是姐妹)因為無法決定誰要先結束誰的生命，最後將繩子繫在對方的脖子上，同時用力束緊。然而，女性的力量有限，必定有一方先癱軟無力，因此最後有一個活了下來，但卻要面對殺死至親的精神折磨。(這就是為什麼這樣的故事會被流傳下來) 

在黑漆漆的鐘乳石洞裡擠在一起避難的居民，堆在地上的白骨、人們鑽進屍體堆裡躲炸彈，海裡的屍體把魚養肥了，讓近海的魚群大增。畫家沒有為畫面上的成人們畫上眼珠，因為在這樣的人間煉獄裡，人們已經分不清楚自己是死是活。然而，畫家為畫裡的孩子們畫上眼珠，因為唯有孩子們看到、記住戰爭的可怕，未來才不會再有戰爭發生。

除了受到美軍威脅外，沖繩人民也受到日軍殘暴對待，畫面上可以看到，為了怕嬰兒的哭聲引來敵軍注意，日軍壓住嬰兒的口鼻使其窒息而死。活著的人們，因為各種理由被日軍當作間諜殺害。甚至連嬰兒都會被當成間諜殺害，這不是濫殺是什麼呢？除此之外，日軍甚至為了自保，會將居民趕出戰地壕或是僅允許居民在戰地壕裡較不舒服(潮濕、平面小)的地方活動。

在這幅畫作的對面，掛滿存活者的照片，這是他們分享親生經歷做為「證詞」時拍下的，有些老爺爺、老奶奶在照片裡掩面哭泣。但我相當佩服她們的勇氣，因為唯有透過她們的證詞，後人才能知道當時發失了什麼事。

第二天一早，我們實地前往居民躲藏的陣地壕(GAMA)。GAMA是鐘乳石洞的沖繩方言，是戰時居民重要的庇護所，這些洞穴通常在地底下，且被叢林包圍，所以不容易被敵軍發現，美軍佔領沖繩之所以花了比預期還要久的時間，就是因為他們必須一個個找出這些洞穴再一一攻破。發現後，美軍往往會直接朝裡面投入炸彈，由石灰岩構成的鐘乳石洞結構其實相當脆弱，我用手在牆壁上用力一按都會有碎削掉下來，可想而知在裡面投炸彈將會帶來什麼後果。

 

我們必須彎腰蹲下、甚至用滑的才能從狹窄的洞口進入，除此之外，也必須拿手電筒照明才能勉強看清洞穴裡面的路，洞穴裡陰暗潮濕，還有蝙蝠在飛，走到底還有一攤不知道有多深的水池。地形崎嶇、四處有積水的戰地壕裡，我用手電筒小心照著路，不經意照到掉落在一旁的碗盤、鐵鍋、或是衣服碎片時，總令我心頭一震。走到洞穴盡頭，金井老師要我們關掉所有會發光的物品，我第一次體驗到什麼叫做「伸手不見五指」。沖繩人們到底要如何在這樣的環境下生活，怎麼走、怎麼坐、怎麼吃、怎麼知道誰是誰？更何況那些有孩子要照顧的母親？我難以想像。

下次去沖繩，在眺望大海的同時，也別忘了抬頭看看天空飛過的…不是小鳥，是直升機。(也別忘了祈禱它不要掉下來)

如果你是跟一般旅行社去沖繩的度假勝地、或是鬧區觀光，你可能很難發現頭頂上隨時都有美軍的直升機飛來飛去，畢竟，觀光客需要體驗太多事情，光看平面的事物都來不及，誰會注意到天上飛來直升機，就算有，大家可能也會說「哇！有直升機耶」接著拿起相機拍幾張照片了事。

 

然而，對於住在沖繩的居民而言，直升機卻是一個令人害怕、不安的存在。剛下飛機到嘉數高台吃午餐的時候，美軍直升機就飛來跟我們打招呼了。一面吃著美國傳入日本的食物「塔可飯」，一面看著天上飛過的直升機，心情相當複雜。(當然還要一面祈禱直升機不要掉下來)

 

對沖繩人來說，直升機帶來的問題有：噪音、安全疑慮、破壞自然環境。事實上，不只直升機基地，美軍在沖繩有各種大大小小的基地。小小地沖繩面積僅佔日本國土的0.6%，但是沖繩的74%土地都歸美軍所屬，從這資料看來，如果要說沖繩實質上被美軍殖民，好像也不奇怪。

最驚人的是，除了「地上」的基地之外，就連「天空」也規美軍所管，在一定的範圍和高度之內，日本飛機連民航機都不能通過。民航機若為了躲避亂流或是烏雲要進入美軍領空，還需要跟美軍申請，申請也不見得會被許可。事實上，除了沖繩，就連東京上空也有美軍領空，這就是為什麼飛機從關西飛到關東需要繞到東京外海再飛進來的緣故。(大家下次搭飛機可以看一下飛行雷達，我之前也一直不太懂為什麼飛機要飛到外海再繞進來)

 

由於沖繩在太平洋有重要的戰略地位(從這裡要去哪裡都方便)，所以二戰時美軍以沖繩做為進攻日本本土的基地，戰後接手沖繩的嘉手納基地，藉此監視日本的行動，並同時透過駐日美軍牽制蘇聯和中國以「斷絕共產主義的去路」。事實上，在越戰以及美軍攻打伊拉克之際，沖繩的基地都是重要的訓練和補給基地，提供基地用地給美軍，等於是日本變相幫助美軍攻打他國。

沖繩有許多被用來做為野戰訓練之用的基地，例如模擬越南情況做為越戰準備之用的訓練場，甚至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訓練場(原本在義大利和其他國家，美軍也有基地和訓練場，但這些設施都因為太危險以及現代沒有必要的原因，而被其他國家要求撤出)。

從嘉數高台上的瞭望台看過去，普天滿基地和民宅之間幾乎「沒有距離」，原因主要是因為普天滿基地是日本政府強行徵收沖繩人民土地建造的，原本居住或在這片土地上種田為生的沖繩人民，土地被佔後只好往旁邊遷移，期盼哪一天可以把祖先留下來的地拿回來，周圍都是民宅的普天滿基地也因此被稱為「世界上最危險的基地」。諷刺地是，美軍在日本的所做所為，如果用美國的法律標準來判斷，根本就是「難以想像、絕不可行」的。

日本的黃金周，我跟著宿舍前往沖繩研修旅行。說到要去沖繩，大家都投以羨慕眼光，想像我將在碧海藍天下悠閒渡假，然而所謂「研修」是真的要學習，這次去沖繩的目的是要了解沖繩的故事。

這本相簿放的是沖繩的美景、美食，但我想要說的是，沖繩不只是碧海藍天的渡假勝地，它有多美，就更顯得發生在這裡的故事有多悲傷。這幾天接觸到的一切，對比台灣過去和最近發生的事情，真的很像，尤其是抗爭的部分。

 

---------------沖繩歷史---------------------------
許多人應該都不知道，在1972年之前，日本和沖繩用的是不同的護照，也就是說，沖繩和日本並非同一個國家。簡單說一下沖繩的歷史：

§琉球王國§
在16世紀之前，沖繩是琉球王國，屬於中國的藩，需要對中國進貢。16世紀日本九州的薩摩藩進攻琉球後，琉球變成薩摩藩的管轄地帶。
 
§日本統治(皇民化運動) §
19是世紀中後，日本進入琉球，要求琉球停止向中國進貢，並在19世紀末將琉球化為沖繩縣，王國正式滅亡，其後，日本對沖繩人進行皇民化運動。

§二次戰後美軍託管§
二次世界大戰後期，美國進攻沖繩，造成死傷慘重的「沖繩戰」。
日本戰敗後，琉球被美軍託管，日軍的基地被美國接管，除此之外美軍還蓋了一堆基地在沖繩哩，儘管如此，沖繩的施政權卻在日本手上(是的，就是這麼奇怪)。

§沖繩回歸日本§
1972年，沖繩回歸日本，不過美軍基地依舊沒有撤走，滿天飛的直升機帶來噪音問題，多到不能再多的基地還要繼續蓋，美軍強暴日本女性的事件也時有所聞，對沖繩來說，戰爭其實還沒結束，因為和平尚未到來。
 
---------------沖繩人的矛盾----------------------
這一趟田野調查的旅行，主要想要探討的是「沖繩與美軍基地的問題」，然而，過程中發現，問題不僅僅存在於「沖繩與美軍」之間，事實上，「沖繩和日本(本島)」的關係也相當糾葛。

二次大戰後期，美軍進攻沖繩的戰爭中，造成約24萬人死亡，其中有12萬人是沖繩人(約佔沖繩人口的1/3 )，是二戰太平洋區規模最大的路上戰役。會有如此重大的死傷，主要是因為日軍在沖繩及力抵抗美軍，戰爭時間拖長造成的結果。

面對侵略者美軍，日軍強力抵抗似乎是天經地義的事情，然而，這其中卻有戰略意涵，日軍為了幫東京爭取時間，讓天皇能到長野避難，希望透過沖繩戰來拖延美軍進攻日本本島的時間。因此，美軍登陸沖繩時，日軍並無抵抗，美軍還笑說「進入沖繩島就像野餐一樣簡單」，但美軍進入本島後，原本打算兩周之內佔領沖繩，卻因為日軍和居民的抵抗，花了兩個半月才達成佔領。

 

在日本政府的命令以及皇民化運動培養出的天皇認同心理下，日軍和沖繩居民一面抵抗一面從沖繩中部往南撤退，不料6月23日日本政府發布「解散命令」，相當於宣布放棄沖繩，使其美軍佔領。這道命令卻帶來更多的死亡，因為被皇民化的沖繩居民，不願「天皇的子民」落入敵人手中，因此寧可自行結束生命，「集團死」在沖繩各地不斷發生。對當時的日本來說，沖繩居民是「二等國民」(殖民地台灣則是三等國民)，這也是為什麼沖繩居民願意為國捐軀，他們希望藉此成為一等國民。

除了日本將沖繩做為拖延戰術的工具造成重大死傷之外，日本軍對沖繩居民也不友善，他們佔領居民藏身之處，甚至將居民趕走、搶奪他們的食物，殺掉哭鬧的孩子(因為會引來敵軍注意)甚至強暴沖繩婦女。對沖繩人來說，有時候日軍比美軍更殘暴。

儘管戰後日本擁有沖繩的治理權，但對於被美軍託管的沖繩，日本政府不理不睬，美軍因此在沖繩島上貪婪地蓋上一座又一座的基地。沖繩回歸日本後，日本政府又再度將沖繩做為國際政治的交易工具，強行徵收居民的土地，任美軍在上面蓋基地，美軍甚至擁有許多日本人不可進入的領空、領地。簡單來說，日本拿回沖繩，再用另一種方法把沖繩送給了美國。

 

美軍基地帶來環境破壞，直升機墜落帶來的死傷，美軍強暴事件等社會問題層出不窮，日本政府不僅不理不睬，甚至對發起抗爭的沖繩居民進行策略性訴訟(SLAPP)，直到現在，沖繩的天空依舊不平靜，各種抗爭仍在持續進行。然而，在媒體受控制、言論自由程度有限的日本，日本本島居民對沖繩的現況所知有限，本島民眾所認為的沖繩，和觀光客相去不遠，都是「碧海、藍天、度假勝地」。